※CP:金泰亨×朴智旻
※R18,大量性描寫,請斟酌後再行服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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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風景》
Scenery
金泰亨在素描課上見到朴智旻。一週兩次,一次兩小時。教授向他們介紹四名裸模,他是最後一個,舞蹈系的朴智旻。朴智旻裸著上身,下半身圍著紗籠,有些靦腆,抓著手臂跟他們打招呼。學生們被打散,平均的分到四名模特兒身邊,等身大的畫布放射狀圍著。助教走過來,收走了他們的手機。
金泰亨在他側面趴下。朴智旻已經解了紗籠,盤腿坐在檯子上,低低垂著眼睛,應該是在冥想。他不高,也不是很陽剛,肩膀和胯都窄窄的,幾乎沒有贅肉,有著不容小覷的肌肉線條。他蜷縮起來,腰腹收到看不見,性器埋進腿間,彎下的背突出一節一節脊梁。他的身體簡直是個大禮包,畫他可以同時畫到男人和女人,堅硬和柔軟,活力和脆弱,像是回到了某種初始狀態。
幾個動作下來,朴智旻逐漸轉過身體,金泰亨抬頭,正好對上他的雙眼。長時間靜止十分耗體力,他的軀幹細細發抖,表情卻絲紋不動,四目相交也不閃不躲。那該是一堂速寫姿態的課,金泰亨看著朴智旻,只顧著描摹了他的表情。
那張畫被教授問起。金泰亨撓撓頭髮,「臉部肌肉也是肌肉的一種吧⋯⋯」
他的回答把課堂逗得一片笑聲。教授不討厭這樣的答案,沒說什麼,卻轉頭問了智旻:「智旻同學覺得呢?」
同學們齊唰唰的投去視線。金泰亨也看向他,才發現原來他也笑了。模特本人忽然成為焦點,張了張嘴巴看向金泰亨,「啊?我覺得⋯⋯同學說得對呀,表情跟身體一樣,都是表達的工具⋯⋯」
他回答得不獨特但足夠漂亮,得來稀稀拉拉的掌聲,輕描淡寫的揭過了。
「金泰亨。」
下課朴智旻正要走時,被一道聲音攔了下來。他被金泰亨近在咫尺的聲音驚得心裡一跳,回頭看向對方刀刻般的臉。
這才是該被畫下來的一張臉吧。朴智旻想。
「我叫金泰亨。」他又重複。
我知道。朴智旻又想。
「我是朴智旻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朴智旻露出一瞬間的疑惑。
「剛才。」金泰亨解釋。「教授有說。」
啊⋯⋯。朴智旻整理整理心情,笑了。「對哦。」
「或許,」金泰亨掏出下課後助教交還的手機。「可以交換kakao嗎?」
「好。」朴智旻已經換好私服,從口袋裡摸出手機,正要解鎖,又頓住。「啊⋯⋯」
「怎麼了?」
「好像不行。」朴智旻失落的低下頭。「模特兒有規定⋯⋯」
「不能跟學生交換聯絡方式嗎?」
「嗯⋯⋯」
「那,」金泰亨忽然說,「我今天沒上課。」
朴智旻眨眨眼睛。「啊?」
「我今天沒有畫智旻。」金泰亨繼續說。「只是在走廊上遇見,想要跟你做親故,所以搭訕了。」
朴智旻聽懂了他的邏輯,笑得眼睛都不見了。「內。」
「同學,」金泰亨裝模作樣的問。「你是什麼系的?」
朴智旻配合他。「我是舞蹈系的,今年大二。」
「我也是大二。美術系的。」金泰亨朝他笑開。「或許,可以跟你交換kakao嗎?」
朴智旻被他傻傻的四方嘴一招呼,心臟都要爆炸。炸完的碎片飄飄落下來,散了一地。
金泰亨不邀他做別的,只做模特,或做愛。他讓朴智旻蒙住眼,赤裸的跪著,一大把玫瑰摟在懷裡,遮住叉開的腿間。金泰亨看著打了一會兒稿,又走過來,把玫瑰推到一邊,按著朴智旻在地上吻。
朴智旻看不見,因為不安,掙扎的厲害。金泰亨把他兩條腿扛到肩上,零散的花朵落在他們腹間,有些刺人,金泰亨一下一下抽插,被朴智旻後穴流出來的水浸濕,隨著拍擊逐漸變得軟爛。
朴智旻想抓著他,卻怎麼也抓不著。還是金泰亨抓住他,把他翻過來握著腰繼續往裡面幹。朴智旻趴在一地的玫瑰裡,被他操得往前一點一點挪動,把花朵都滾碎了,皮膚也被荊棘勾破。
矇眼布濕透了貼在眼瞼,金泰亨像拉韁繩一樣拉著他的手,騎在他背後插得又深又快,朴智旻被這幾下幹得啊啊大叫。他的聲線高,操得爽了就會用轉來轉去的聲音喊,「泰亨、泰亨啊……」
金泰亨很受用,汗都灑在他背上,把朴智旻抱起來死死釘在懷裡。朴智旻知道他是要到了,拉著他的手給自己打出來,用痙攣的後穴緊緊咬住性器。金泰亨沒戴套,抵在他身體最深處射精,朴智旻前面勁頭剛過,後面被他沖向又一波高潮,爽得渾身都脫了力。
金泰亨抱著他緩了緩,從滾燙的後穴裡退出來,輕輕把他擺到地上跪好。朴智旻腰都是軟的,金泰亨給他一寸一寸按著肌肉撐直,力量被轉移,朴智旻便徹底含不住後穴,涼涼的從身體裡淌出體液。
要畫這個嗎?朴智旻蒙著眼想像自己歡愛過後的身體,不管是他想的還是金泰亨畫的或者他實際上的模樣,都過於香豔了,他不敢用這種姿態面對別人,扭扭捏捏的想合起腿。
金泰亨捉住他的膝蓋把他分開,感受到手裡微弱的抵抗。「智旻。」
「不行⋯⋯」朴智旻搖著頭。「這樣太過了⋯⋯」
他剛說完,忽然感覺唇上一暖。金泰亨吻了他,舌頭很細很溫柔的掃過他的口腔。朴智旻從裡到外都被吻軟了,棄盔卸甲的在他手裡發抖。
「不是你想的那樣。」金泰亨輕聲說。
同學們大概知道他在給美術系當模特,先後去看了那幅畫後,紛紛認出是他的身形,聽見他竟然還沒看過畫,先是訝異,而後無一例外的起鬨,要跟模特本人一起再看一回。朴智旻臉紅的滴血,同學們只當他害羞,鬧一會便放過他了。誰知道他的害羞可不是他們想像的那種級別。
他最後還是去看了,選在人最少的午餐時段,獨佔了展廳。確實不是他想的那樣,畫裡的朴智旻跪著,胸口到小腹被剖開,玫瑰作為器官從裡頭跌出來,圈在自然下垂的手臂間,淹過他交疊的兩隻手掌,蒙著眼,皮膚乾淨,口鼻軀幹被用畫花瓣一樣的筆觸畫著紅痕,刻意抹過似的,有些模糊。朴智旻往下看,畫名是《血汗淚》,還有一行解說「我的血汗淚/還有我最後一隻舞/全都拿走吧/我的血汗淚/還有我冰冷的呼吸/全都拿走吧」
那天畫完,金泰亨過來幫他解開蒙眼布,朴智旻雙眼適應了長久的黑暗,一點點光就能讓他淚流滿面。被射在深處的精液隨著時間和重力滿滿淌在胯間,脫力的手臂好歹維持著兩手交疊放在身前,像一個捧著不存在的肚子的孕婦。不過金泰亨要是真那麼畫,把他跟聖母之類扯上邊,就算是朴智旻,也一定會發飆的。
他跪了太久,整個身體都垮掉了,金泰亨把他抱到懷裡按摩,才總算讓朴智旻能闔上腿。他被揉睡了過去,醒來的時候,金泰亨正在處理他身上細細小小的傷口,拿優碘消毒好,一個一個貼上OK繃。其實那種小傷,在空氣裡暴露一下很快就會好了,大概是金泰亨也覺得做得太過,想在這種小地方給他賠罪。朴智旻靠在他胸膛,舉起兩條手臂,看了看自己,咯咯笑了起來。「好像蛻皮喔。」
金泰亨有時會來看他練舞。這裡是朴智旻的地盤,因此他很安分,只是乖乖的坐在一旁。也因為太安分,有時朴智旻練到忘我,把他也一起忘記了。金泰亨靠在牆邊睡著,畫本攤在膝頭,朴智旻怕拿起來吵醒他,輕手輕腳的翻著看,越看越感覺害臊。雖然是速寫,但看得出全是跳舞的自己,動作捕捉的很細,朴智旻甚至能光看著就辨識出當時自己是在跳哪一支舞。金泰亨後來從這天畫的裡頭挑了幾張,儘管不算太正式,只是期中作業展,但確實是真正意義上第一套以朴智旻做主角的作品,比《血汗淚》更早,名字就取作他當時跳的曲子,叫《Hold Me Tight》,是一支缺了對象的雙人舞,因此有很多環抱或跳進虛空的動作,為了表現出像是會有人接住自己的模樣,朴智旻吃足了苦頭,力道太早收就失了味道,太晚收又會整個人摔出去,而他最終以這支舞,奪得當屆的首席。
「沒了你我就無法呼吸/我沒有你根本什麼都不是/打開我的心房/浸濕我的心/這樣我才能感受到你/捉住我」
朴智旻想再往前看幾張,若不是金泰亨忽然動了動,畫本從大腿滑落,掉在地上,把畫家吵醒,本不會錯過某些事實。金泰亨湊近他,不動聲色的闔上畫本。他的吻是武器,殺得朴智旻片甲不留。
朴智旻私下給學生當模特的事,終究不合規矩,被人揭發到美院。主任表面上和學生說他課表配合不來,實際上是辭退了他。
朴智旻沒有太傷心,只是覺得可惜,畢竟人體模特是時薪很高的工作。他是四個模特裡唯一一個同級生,美院學生們都把他當親故,對他依依不捨。
「有空來看我跳舞呀。」朴智旻安慰他們。「美院離表藝院也不遠嘛。」
幾個學生問他能不能偶爾還是給他們當模特。
「啊⋯⋯」朴智旻笑瞇瞇的。「可是我沒有那麼多空堂耶。」
金泰亨從背後抱上來,把腦袋靠在他肩頭,努了努漂亮的嘴唇。「學校付你多少,我兩倍付給你。」
「哦?」朴智旻偏頭看過去,故作思考的與他對視,伸手撓了撓金泰亨的下巴。「那我考慮考慮。」
同學們起鬨的鬧成一團。「沒有你們。」金泰亨像抱娃娃一樣把朴智旻抱起來。「智旻是我的。」
「啊——好貪心!」
「我們也是智旻的親故——」
朴智旻在他懷裡大笑,沒有反駁,免不了又被一陣「智旻也偏心!」「好討厭——」圍剿。
「我是認真的。」
朴智旻扶著他的肩膀喘氣。「什麼?」
金泰亨在對方坐下來的時候抱住他,正好抵著他的敏感點。朴智旻「啊」一聲仰起頭,緊緊夾住他的大腿。
金泰亨咬他頂出來的胸口,乳尖都被舔腫了,紅艷艷濕漉漉的兩顆,輕輕朝著吹氣,朴智旻就要瘋掉一樣的搖頭。
「付你兩倍錢的事。」
朴智旻摟著金泰亨的脖子承受撞擊,聲音都震得斷斷續續:「不要⋯⋯」
「為什麼?」金泰亨捏了捏他汗涔涔的後頸和背脊。鄰近公演,朴智旻為了雕線條,又減了些肉,穿衣服看不出來,脱光了一抱全是骨頭。
「為——什——麼——」朴智旻貼著他的嘴唇說話,說完伸出一截舌頭與他接吻。金泰亨不怕,由著他親,朴智旻親得斷氣,金泰亨還能繼續欺負他下面那張嘴。
「我不要⋯⋯又跟你上床,又拿你的錢⋯⋯」朴智旻快溺死了,乘著金泰亨浪一般的抽插上下起伏。「那樣感覺⋯⋯像在賣⋯⋯」
金泰亨大概以為他是撒嬌,也就不隱忍的流淚,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金泰亨操到哭。他從小學舞,到了國中畢業,想繼續當舞者,家裡卻支付不起藝高高昂的學費,要他放棄,他不願意,於是開始打工,早上上課,晚上到地方的小畫室當模特。
他未成年,什麼都不懂,本來只能做著衣模特,畫室主人問他願不願意偶爾做人體模特,他看了畫室主人開的時薪價格,一口就答應了。
有一回人體素描課完,他還在穿衣服,聽見有人開門,回頭看了一眼,是剛剛其中一位畫家,大概是落下了什麼東西,回頭來找。畫室總是很安靜,畫家們有男有女,有大有小,朴智旻跟他們的交流僅止於禮貌性的問候,於是他只匆匆地說了一聲「您好」,繼續套上衣。他沾了一身顏料味道,想回家趕快洗掉,卻猝不及防腰間一熱。
他嚇得不敢回頭,只感覺到那隻手拉了拉自己的上衣下擺,一陣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:「你的上衣沒拉好。」
朴智旻看著身前交疊在一起的影子,感覺有什麼梗在喉嚨。他摀著嘴,什麼也沒吐出來。
「說什麼啊。」金泰亨笑著拍了一下他的屁股,又捉著往裡面磨蹭,溫柔的快感讓朴智旻腰眼微微酸麻,性器挺在兩個人肚子中間一點一點冒水。「又不是因為上床才給你錢⋯⋯」
「反正不要⋯⋯」朴智旻蹭他的臉頰。「不要——」
「不要什麼?」金泰亨把他捉在原地不動。「不要做?」
「啊——」朴智旻不滿的在他懷裡扭來扭去。「你好煩——」
「說好就給你。」金泰亨很能纏,不放過他。「比賽贏的獎金,本來就該分給你。」
朴智旻只能自己夾緊屁股,前後動著腰騎他的性器。「你哪有比賽……」
「以後會比的……」金泰亨被咬得有些扛不住,張嘴去啃他的脖子。
「還沒比就在這邊說大話。」朴智旻咕噥著躲開,拿吻去接他作亂的嘴。「你快點動啦……」
金泰亨意思意思頂了兩下,又不動了,把朴智旻一聲喘息吊在半空。「你不說好我不動。」
「你要是給我錢,」朴智旻氣得胡言亂語,握拳捶他的肩膀。「以後都不做了!」
「以後不做嗎?」金泰亨叼他的耳垂笑。「那我要一次做個夠。」
他其實早就比過。藝高考試前他緊張得睡不著,半夜偷偷跑到外面散心,路過公園的時候,聽見恍惚的音樂聲,又害怕又好奇的跟進去看。那天難得天氣好,天空很乾淨,路燈壞了,但月光亮得映出光暈。金泰亨站在昏暗的樹林裡,看見空曠的滑輪場上,有個男孩子在跳舞。
初春夜晚凍得很,他卻脫了羽絨衣掛在一旁,只穿著單薄的襯衫和長褲,手往上伸的時候,三魂七魄都要從指尖掙出來,彎腰蹲下的時候,整個人又像要砸進地裡。
金泰亨看完,失魂落魄的回家,躺在床上,卻滿腦都是男孩子跳舞的身影,終於受不了的坐起來釘畫布,一直畫到黎明。早上藝高考試毫無懸念的精神不濟,雖然不至於失常,但還是落了榜。
隨著考試分發進了普通高中後,一次美術比賽,金泰亨被老師勸著試試看,他那時對作畫失了信心,不想再提筆,便拿了那幅月光下跳舞的陌生男孩搪塞老師,沒想到一路過關斬將,從校內到校外,擠落了一海票藝高學生,拿了高中組全國優選。
消息傳回學校,他還以為搞錯了,父母帶著他從家鄉坐了兩個小時高鐵到首都,看見自己的畫被裱框放在展會正中央,才終於相信。
金泰亨靠著這個獎,保送到全國最好的美院。大一快結束的時候,系上男同學搞到幾個舞蹈系公演的座位,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看。
表藝院美女如雲,一半在戲劇系,一半在舞蹈系,醉翁之意不言而喻。金泰亨一時受到同學驅使,在公關票單上簽了名。
其實他對舞蹈沒半點造詣,對女同學的腰線也沒什麼興趣,好看是好看,但也看不出什麼滋味。入場時票務不曉得出了什麼問題,同學們被打散,他一個人坐在前排,左右都沒認識的,幾乎要睡著。
下一支舞開始了,燈光緩緩轉紅。這是中場休息前最後一支舞,金泰亨正想著看完就要開溜,忽然被熟悉的音樂喚醒。
舞台前光啪一聲打亮主舞,台下竟小小一陣男女混雜的尖叫聲。金泰亨盯著那顆漸漸抬起的黑色腦袋,感覺全身血液都在沸騰。整整三年過去了,那個男孩子竟然沒有多少長高,像是從他記憶裡原封不動搬到台上,跳著占據他青春期所有午夜的那支舞。
「Caught in a lie/請找找過去純潔的我/實在無法從這謊言中解脫/拜託請將笑容還給我/Caught in a lie/請救出困在地獄中的我/實在無法從這痛苦中解脫/拜託拯救正在受罰的我」
《Lie》,主舞:朴智旻。金泰亨在中場休息時打開節目冊,指尖貼著紙張往下滑,第一次感受到命運的美妙之處。
「啊……慢一點、泰亨……泰亨啊……」
朴智旻在金泰亨腿上射了一次,撐起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,只有腰被撈起來釘在胯間,後入著又被操射。他實在太瘦,只有屁股還有些肉,金泰亨拿手包住一邊扯高,又鬆開,臀瓣微微紅著顫動。
他們一路從地上,做到牆邊,到拿來擺姿勢的沙發,朴智旻感覺胯骨都要被撞碎,後穴也被磨到發麻,滿臉眼淚和唾涎往下流,打溼脖子和前胸,僅剩的控制力都拿來吸吮身體裡的性器。快感疊得太高,撫摸前面已經給不了他太多,非得靠金泰亨狠狠往裡面操,像是要把那些未竟的夢全部射到他身體裡。
「智旻、智旻……」金泰亨從後面吻他的鬢角。「答應我好不好……」
朴智旻回頭去吻他,避而不答。他不要他們淪為某種業務關係,不要讓那些多餘的東西變成以後拿來分手的資本。朴智旻要留在金泰亨的畫裡,變成金泰亨精神世界的一部份,讓金泰亨日思夜想,然後進入他,射回他身體深處,他再跳出來,跳進金泰亨的畫裡,作一個死循環,就永遠不會搞丟。
高二那年,他終於蒐集到足夠多的證據,甚至存了打官司的錢,鼓起勇氣去警局報案。父母被警察一通電話叫來,母親看了他在畫室偷裝的針孔影片,幾近昏厥。朴智旻撐過一次又一次屈辱的自白,總算爭取到立案,因為罪證確鑿,甚至成功打贏了地方法院的官司。
對方繼續上訴,朴智旻跟著社工,千里迢迢到首都進高等法院,卻因為當初他是自願打黑工,沒有簽約,有謊報年齡與對方發生關係的嫌疑,被對方妻子反咬一口,指控他詐欺和通姦。
朴智旻從隔離室出來,婉拒了社工和父母的陪伴,只答應了不會關掉手機。他煎熬整個青春期,為了一點正義,上課動不動請假,舞也練得斷斷續續,花光了用血淚換來的錢,只換來對方被輕判兩年。
他跟首都不熟,也沒走遠,只是漫無目的的逛逛,無意間走到市府展廳。美展剛剛開幕,人來人往的,很多穿著制服的學生三三兩兩湊在一塊。他害怕大人,但對充滿同齡人的環境感到安心。一個老師領著一群小孩走在朴智旻前面,好像是國小生,還沒有他胸口高,吱吱喳喳的吵鬧。他不自覺露出一點點笑容。
朴智旻其實不懂畫,走馬看花看完國小和國中組,走到最裡面的高中組展廳。優選作畫裡的人,也許是男孩,留著短髮,白衣黑褲,在藍色的月光下凝固了舞姿,朴智旻看著,全身血液也跟著凝固。他想到自己在藝高考試前,跟父母大吵了一架,半夜奪門而出,才發現除了手機什麼都沒拿。
朴智旻走到離家不遠的公園,越走越感到後悔,雖然月光很亮,但四周過於安靜,只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,又不想直接回去,覺得那樣太掉面子,只好給自己找點事做,反正半夜練舞對他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。
金泰亨,《四時》,「跟隨著深夜/你的歌聲/一步兩步/帶來紅色的晨光/黎明過後/那月亮睡去/曾跟我在一起那藍光/消失了」。朴智旻瀕臨極限的身心徹底崩潰,在那幅畫前大哭起來。就算只是可笑的映射也好,原來在某個人的歷史裡,他還是那個單純喜歡著跳舞,雖然有點煩惱,但乾乾淨淨的朴智旻。
他在得獎名單上查到金泰亨的學校,聯繫了也在那邊讀書的國中學弟,拿到金泰亨的社群帳號。金泰亨好像喜歡攝影,經常發些相片,偶爾也會發些普通高中生會有的煩惱。起初他只是想道個謝,卻不自覺掉進對方的精神世界,也漸漸意識到自己的魯莽。或許對方根本不是畫他,一定會感到堂皇吧?時間久了,朴智旻回到過去的生活,也逐漸打消打擾的念頭,只當一個沉默的小粉絲。
直到高三有一日,朴智旻練完舞,慣例打開手機,金泰亨的更新是一張信封的照片,上面印著他們藝術生最高學府的名字,底下文字只寫著:「哇」
有人回覆:「什麼啊?」
金泰亨:「保送kekeke」
他回過神來,才發現自己混在一群親友裡跟著發了一句「恭喜」,手忙腳亂要刪,金泰亨卻先一步回覆了「謝謝!」
朴智旻趴在冰冷的舞蹈室地板,反覆看那兩個字,渾身都發著燙。一把剪刀懸在他十五歲以後破爛的時間線,只差剪下。
他用連老師都難以置信的努力,補足了落下的練習,同樣是往上伸,他就伸得比別人更高,同樣是往下蹲,他就蹲得比別人更低,打破了長久以來大多由舞蹈科高三首席成為榜首的慣例,考進那所有金泰亨在的大學。
大一期末公演,他以班上女生想認識美院男同學為由,把手上的公關票全給了美院,還特地跟班代要來登記表,把金泰亨調到前排。為了把自己塞進十五歲穿的那套衣服,硬是掉了好幾公斤,甚至重新染黑頭髮。
音樂結束而掌聲響起的那一刻,他抬起頭,往事先記下的座位看去。剪刀闔上刀刃。他又潔白無暇了。
朴智旻躺在沙發上,被扛著一條腿頂弄,嗓子和後穴都發著熱,還要自己挺腰湊上去。金泰亨讓他枕在自己手心裡,拿指尖抹乾淨朴智旻源源不絕的眼淚。「智旻……我是故意的……」
朴智旻朝他很慢很慢的眨了眨眼睛。「美展送件的時候……」金泰亨俯下身吻他的睫毛。「我在共同創作者上寫了你的名字……所以才被院辦發現……」
「智旻不要再做會讓自己害怕的事……」金泰亨的眼淚掉到他臉上,跟他的融在一起。「即使只有一點點……也讓我幫幫你吧……」
他在院辦替系秘書整理資料時,無意間看見當初朴智旻應徵速寫課模特的履歷。他記得教授是說,朴智旻以前在外面的畫室做過模特,所以有經驗,否則很難得會錄取在校生。
金泰亨也是出於好奇,上網搜尋了畫室的名字,搜出來的卻是家鄉的新聞。朴智旻當初打贏了官司,雖然只是上了地方的小型報紙,沒有相片,名字也被抹去,只有姓氏和年齡,仍然一時為人所知。金泰亨看完,想到當初笑著跟他們打招呼的朴智旻,手腳都涼透了。
朴智旻被一下一下撞在前列腺,喉嚨像忽然通了風,哭得出氣多進氣少,又爽得幾乎暈眩,摟著金泰亨的脖子,渾身忽然一陣激烈發抖,生生被推上乾高潮。「泰亨、泰亨……」他前面射到空了,連著身體裡化膿的傷口,全部射得一乾二淨。「你射進來……射給我……」朴智旻抬起腿,交疊著扣在金泰亨背後,把他緊緊壓在自己身體裡。「讓我變成你的吧……」
那天午後,陽光斜斜的照進來,幢幢樹影在朴智旻身上搖晃。床單上有金泰亨的味道,他裹著,坐在窗邊吹風。他滿身水痕,金泰亨要給他擦,他不讓。
「智旻,」金泰亨輕輕擺好他的臉。「看我。」
展覽會最後一天,截止售票前四十分鐘,朴智旻終於看到了那幅畫。他穿得很多,高領毛衣掩住下巴和手腕,毛帽壓過劉海,鼻樑上架著圓框眼鏡,站在人群裡,沒人認得出。
畫裡的是他。當然是他,但又微妙的有些不同。他想這是金泰亨做的一些手腳。畫裡的他看上去小了一些,臉的上半部是暗的,嘴唇以下暴露在陽光裡,到肢幹時逐漸過曝,像攏著白紗只剩模糊的輪廓。昏暗的五官反而成為刻劃的重點,嘴唇有如剛舔過,還未完全閉上的收著舌尖,塗著一小塊白色的反光痕跡。
微微腫的眼皮壓著眼睛,不勾人也不笑。他以為在那種情況下,自己會看起來懶散一些,沒想過是這樣入神的表情。朴智旻看著,被自己注視的模樣燙到,不敢再看,專心閱讀解說牌。
金泰亨,《風景》,「那稍縱即逝的瞬間/每當從指尖流逝時/如此讓人惋惜讓人後悔/讓人期待那瞬間能再次出現/若收集那一片片月光/就能成為一整座光亮/請以和昨天相同的模樣/來與我相見」
朴智旻感覺全身被帶回那個炙熱的午後,熱度從身上所有被遮住的地方臊到臉頰和腳踝,才忽然意識到,打從一開始,那麼多人畫他的身體,只有金泰亨畫他的臉。
FIN.
金泰亨在他側面趴下。朴智旻已經解了紗籠,盤腿坐在檯子上,低低垂著眼睛,應該是在冥想。他不高,也不是很陽剛,肩膀和胯都窄窄的,幾乎沒有贅肉,有著不容小覷的肌肉線條。他蜷縮起來,腰腹收到看不見,性器埋進腿間,彎下的背突出一節一節脊梁。他的身體簡直是個大禮包,畫他可以同時畫到男人和女人,堅硬和柔軟,活力和脆弱,像是回到了某種初始狀態。
幾個動作下來,朴智旻逐漸轉過身體,金泰亨抬頭,正好對上他的雙眼。長時間靜止十分耗體力,他的軀幹細細發抖,表情卻絲紋不動,四目相交也不閃不躲。那該是一堂速寫姿態的課,金泰亨看著朴智旻,只顧著描摹了他的表情。
那張畫被教授問起。金泰亨撓撓頭髮,「臉部肌肉也是肌肉的一種吧⋯⋯」
他的回答把課堂逗得一片笑聲。教授不討厭這樣的答案,沒說什麼,卻轉頭問了智旻:「智旻同學覺得呢?」
同學們齊唰唰的投去視線。金泰亨也看向他,才發現原來他也笑了。模特本人忽然成為焦點,張了張嘴巴看向金泰亨,「啊?我覺得⋯⋯同學說得對呀,表情跟身體一樣,都是表達的工具⋯⋯」
他回答得不獨特但足夠漂亮,得來稀稀拉拉的掌聲,輕描淡寫的揭過了。
「金泰亨。」
下課朴智旻正要走時,被一道聲音攔了下來。他被金泰亨近在咫尺的聲音驚得心裡一跳,回頭看向對方刀刻般的臉。
這才是該被畫下來的一張臉吧。朴智旻想。
「我叫金泰亨。」他又重複。
我知道。朴智旻又想。
「我是朴智旻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
朴智旻露出一瞬間的疑惑。
「剛才。」金泰亨解釋。「教授有說。」
啊⋯⋯。朴智旻整理整理心情,笑了。「對哦。」
「或許,」金泰亨掏出下課後助教交還的手機。「可以交換kakao嗎?」
「好。」朴智旻已經換好私服,從口袋裡摸出手機,正要解鎖,又頓住。「啊⋯⋯」
「怎麼了?」
「好像不行。」朴智旻失落的低下頭。「模特兒有規定⋯⋯」
「不能跟學生交換聯絡方式嗎?」
「嗯⋯⋯」
「那,」金泰亨忽然說,「我今天沒上課。」
朴智旻眨眨眼睛。「啊?」
「我今天沒有畫智旻。」金泰亨繼續說。「只是在走廊上遇見,想要跟你做親故,所以搭訕了。」
朴智旻聽懂了他的邏輯,笑得眼睛都不見了。「內。」
「同學,」金泰亨裝模作樣的問。「你是什麼系的?」
朴智旻配合他。「我是舞蹈系的,今年大二。」
「我也是大二。美術系的。」金泰亨朝他笑開。「或許,可以跟你交換kakao嗎?」
朴智旻被他傻傻的四方嘴一招呼,心臟都要爆炸。炸完的碎片飄飄落下來,散了一地。
金泰亨不邀他做別的,只做模特,或做愛。他讓朴智旻蒙住眼,赤裸的跪著,一大把玫瑰摟在懷裡,遮住叉開的腿間。金泰亨看著打了一會兒稿,又走過來,把玫瑰推到一邊,按著朴智旻在地上吻。
朴智旻看不見,因為不安,掙扎的厲害。金泰亨把他兩條腿扛到肩上,零散的花朵落在他們腹間,有些刺人,金泰亨一下一下抽插,被朴智旻後穴流出來的水浸濕,隨著拍擊逐漸變得軟爛。
朴智旻想抓著他,卻怎麼也抓不著。還是金泰亨抓住他,把他翻過來握著腰繼續往裡面幹。朴智旻趴在一地的玫瑰裡,被他操得往前一點一點挪動,把花朵都滾碎了,皮膚也被荊棘勾破。
矇眼布濕透了貼在眼瞼,金泰亨像拉韁繩一樣拉著他的手,騎在他背後插得又深又快,朴智旻被這幾下幹得啊啊大叫。他的聲線高,操得爽了就會用轉來轉去的聲音喊,「泰亨、泰亨啊……」
金泰亨很受用,汗都灑在他背上,把朴智旻抱起來死死釘在懷裡。朴智旻知道他是要到了,拉著他的手給自己打出來,用痙攣的後穴緊緊咬住性器。金泰亨沒戴套,抵在他身體最深處射精,朴智旻前面勁頭剛過,後面被他沖向又一波高潮,爽得渾身都脫了力。
金泰亨抱著他緩了緩,從滾燙的後穴裡退出來,輕輕把他擺到地上跪好。朴智旻腰都是軟的,金泰亨給他一寸一寸按著肌肉撐直,力量被轉移,朴智旻便徹底含不住後穴,涼涼的從身體裡淌出體液。
要畫這個嗎?朴智旻蒙著眼想像自己歡愛過後的身體,不管是他想的還是金泰亨畫的或者他實際上的模樣,都過於香豔了,他不敢用這種姿態面對別人,扭扭捏捏的想合起腿。
金泰亨捉住他的膝蓋把他分開,感受到手裡微弱的抵抗。「智旻。」
「不行⋯⋯」朴智旻搖著頭。「這樣太過了⋯⋯」
他剛說完,忽然感覺唇上一暖。金泰亨吻了他,舌頭很細很溫柔的掃過他的口腔。朴智旻從裡到外都被吻軟了,棄盔卸甲的在他手裡發抖。
「不是你想的那樣。」金泰亨輕聲說。
同學們大概知道他在給美術系當模特,先後去看了那幅畫後,紛紛認出是他的身形,聽見他竟然還沒看過畫,先是訝異,而後無一例外的起鬨,要跟模特本人一起再看一回。朴智旻臉紅的滴血,同學們只當他害羞,鬧一會便放過他了。誰知道他的害羞可不是他們想像的那種級別。
他最後還是去看了,選在人最少的午餐時段,獨佔了展廳。確實不是他想的那樣,畫裡的朴智旻跪著,胸口到小腹被剖開,玫瑰作為器官從裡頭跌出來,圈在自然下垂的手臂間,淹過他交疊的兩隻手掌,蒙著眼,皮膚乾淨,口鼻軀幹被用畫花瓣一樣的筆觸畫著紅痕,刻意抹過似的,有些模糊。朴智旻往下看,畫名是《血汗淚》,還有一行解說「我的血汗淚/還有我最後一隻舞/全都拿走吧/我的血汗淚/還有我冰冷的呼吸/全都拿走吧」
那天畫完,金泰亨過來幫他解開蒙眼布,朴智旻雙眼適應了長久的黑暗,一點點光就能讓他淚流滿面。被射在深處的精液隨著時間和重力滿滿淌在胯間,脫力的手臂好歹維持著兩手交疊放在身前,像一個捧著不存在的肚子的孕婦。不過金泰亨要是真那麼畫,把他跟聖母之類扯上邊,就算是朴智旻,也一定會發飆的。
他跪了太久,整個身體都垮掉了,金泰亨把他抱到懷裡按摩,才總算讓朴智旻能闔上腿。他被揉睡了過去,醒來的時候,金泰亨正在處理他身上細細小小的傷口,拿優碘消毒好,一個一個貼上OK繃。其實那種小傷,在空氣裡暴露一下很快就會好了,大概是金泰亨也覺得做得太過,想在這種小地方給他賠罪。朴智旻靠在他胸膛,舉起兩條手臂,看了看自己,咯咯笑了起來。「好像蛻皮喔。」
金泰亨有時會來看他練舞。這裡是朴智旻的地盤,因此他很安分,只是乖乖的坐在一旁。也因為太安分,有時朴智旻練到忘我,把他也一起忘記了。金泰亨靠在牆邊睡著,畫本攤在膝頭,朴智旻怕拿起來吵醒他,輕手輕腳的翻著看,越看越感覺害臊。雖然是速寫,但看得出全是跳舞的自己,動作捕捉的很細,朴智旻甚至能光看著就辨識出當時自己是在跳哪一支舞。金泰亨後來從這天畫的裡頭挑了幾張,儘管不算太正式,只是期中作業展,但確實是真正意義上第一套以朴智旻做主角的作品,比《血汗淚》更早,名字就取作他當時跳的曲子,叫《Hold Me Tight》,是一支缺了對象的雙人舞,因此有很多環抱或跳進虛空的動作,為了表現出像是會有人接住自己的模樣,朴智旻吃足了苦頭,力道太早收就失了味道,太晚收又會整個人摔出去,而他最終以這支舞,奪得當屆的首席。
「沒了你我就無法呼吸/我沒有你根本什麼都不是/打開我的心房/浸濕我的心/這樣我才能感受到你/捉住我」
朴智旻想再往前看幾張,若不是金泰亨忽然動了動,畫本從大腿滑落,掉在地上,把畫家吵醒,本不會錯過某些事實。金泰亨湊近他,不動聲色的闔上畫本。他的吻是武器,殺得朴智旻片甲不留。
朴智旻私下給學生當模特的事,終究不合規矩,被人揭發到美院。主任表面上和學生說他課表配合不來,實際上是辭退了他。
朴智旻沒有太傷心,只是覺得可惜,畢竟人體模特是時薪很高的工作。他是四個模特裡唯一一個同級生,美院學生們都把他當親故,對他依依不捨。
「有空來看我跳舞呀。」朴智旻安慰他們。「美院離表藝院也不遠嘛。」
幾個學生問他能不能偶爾還是給他們當模特。
「啊⋯⋯」朴智旻笑瞇瞇的。「可是我沒有那麼多空堂耶。」
金泰亨從背後抱上來,把腦袋靠在他肩頭,努了努漂亮的嘴唇。「學校付你多少,我兩倍付給你。」
「哦?」朴智旻偏頭看過去,故作思考的與他對視,伸手撓了撓金泰亨的下巴。「那我考慮考慮。」
同學們起鬨的鬧成一團。「沒有你們。」金泰亨像抱娃娃一樣把朴智旻抱起來。「智旻是我的。」
「啊——好貪心!」
「我們也是智旻的親故——」
朴智旻在他懷裡大笑,沒有反駁,免不了又被一陣「智旻也偏心!」「好討厭——」圍剿。
「我是認真的。」
朴智旻扶著他的肩膀喘氣。「什麼?」
金泰亨在對方坐下來的時候抱住他,正好抵著他的敏感點。朴智旻「啊」一聲仰起頭,緊緊夾住他的大腿。
金泰亨咬他頂出來的胸口,乳尖都被舔腫了,紅艷艷濕漉漉的兩顆,輕輕朝著吹氣,朴智旻就要瘋掉一樣的搖頭。
「付你兩倍錢的事。」
朴智旻摟著金泰亨的脖子承受撞擊,聲音都震得斷斷續續:「不要⋯⋯」
「為什麼?」金泰亨捏了捏他汗涔涔的後頸和背脊。鄰近公演,朴智旻為了雕線條,又減了些肉,穿衣服看不出來,脱光了一抱全是骨頭。
「為——什——麼——」朴智旻貼著他的嘴唇說話,說完伸出一截舌頭與他接吻。金泰亨不怕,由著他親,朴智旻親得斷氣,金泰亨還能繼續欺負他下面那張嘴。
「我不要⋯⋯又跟你上床,又拿你的錢⋯⋯」朴智旻快溺死了,乘著金泰亨浪一般的抽插上下起伏。「那樣感覺⋯⋯像在賣⋯⋯」
金泰亨大概以為他是撒嬌,也就不隱忍的流淚,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金泰亨操到哭。他從小學舞,到了國中畢業,想繼續當舞者,家裡卻支付不起藝高高昂的學費,要他放棄,他不願意,於是開始打工,早上上課,晚上到地方的小畫室當模特。
他未成年,什麼都不懂,本來只能做著衣模特,畫室主人問他願不願意偶爾做人體模特,他看了畫室主人開的時薪價格,一口就答應了。
有一回人體素描課完,他還在穿衣服,聽見有人開門,回頭看了一眼,是剛剛其中一位畫家,大概是落下了什麼東西,回頭來找。畫室總是很安靜,畫家們有男有女,有大有小,朴智旻跟他們的交流僅止於禮貌性的問候,於是他只匆匆地說了一聲「您好」,繼續套上衣。他沾了一身顏料味道,想回家趕快洗掉,卻猝不及防腰間一熱。
他嚇得不敢回頭,只感覺到那隻手拉了拉自己的上衣下擺,一陣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:「你的上衣沒拉好。」
朴智旻看著身前交疊在一起的影子,感覺有什麼梗在喉嚨。他摀著嘴,什麼也沒吐出來。
「說什麼啊。」金泰亨笑著拍了一下他的屁股,又捉著往裡面磨蹭,溫柔的快感讓朴智旻腰眼微微酸麻,性器挺在兩個人肚子中間一點一點冒水。「又不是因為上床才給你錢⋯⋯」
「反正不要⋯⋯」朴智旻蹭他的臉頰。「不要——」
「不要什麼?」金泰亨把他捉在原地不動。「不要做?」
「啊——」朴智旻不滿的在他懷裡扭來扭去。「你好煩——」
「說好就給你。」金泰亨很能纏,不放過他。「比賽贏的獎金,本來就該分給你。」
朴智旻只能自己夾緊屁股,前後動著腰騎他的性器。「你哪有比賽……」
「以後會比的……」金泰亨被咬得有些扛不住,張嘴去啃他的脖子。
「還沒比就在這邊說大話。」朴智旻咕噥著躲開,拿吻去接他作亂的嘴。「你快點動啦……」
金泰亨意思意思頂了兩下,又不動了,把朴智旻一聲喘息吊在半空。「你不說好我不動。」
「你要是給我錢,」朴智旻氣得胡言亂語,握拳捶他的肩膀。「以後都不做了!」
「以後不做嗎?」金泰亨叼他的耳垂笑。「那我要一次做個夠。」
他其實早就比過。藝高考試前他緊張得睡不著,半夜偷偷跑到外面散心,路過公園的時候,聽見恍惚的音樂聲,又害怕又好奇的跟進去看。那天難得天氣好,天空很乾淨,路燈壞了,但月光亮得映出光暈。金泰亨站在昏暗的樹林裡,看見空曠的滑輪場上,有個男孩子在跳舞。
初春夜晚凍得很,他卻脫了羽絨衣掛在一旁,只穿著單薄的襯衫和長褲,手往上伸的時候,三魂七魄都要從指尖掙出來,彎腰蹲下的時候,整個人又像要砸進地裡。
金泰亨看完,失魂落魄的回家,躺在床上,卻滿腦都是男孩子跳舞的身影,終於受不了的坐起來釘畫布,一直畫到黎明。早上藝高考試毫無懸念的精神不濟,雖然不至於失常,但還是落了榜。
隨著考試分發進了普通高中後,一次美術比賽,金泰亨被老師勸著試試看,他那時對作畫失了信心,不想再提筆,便拿了那幅月光下跳舞的陌生男孩搪塞老師,沒想到一路過關斬將,從校內到校外,擠落了一海票藝高學生,拿了高中組全國優選。
消息傳回學校,他還以為搞錯了,父母帶著他從家鄉坐了兩個小時高鐵到首都,看見自己的畫被裱框放在展會正中央,才終於相信。
金泰亨靠著這個獎,保送到全國最好的美院。大一快結束的時候,系上男同學搞到幾個舞蹈系公演的座位,問他要不要一起去看。
表藝院美女如雲,一半在戲劇系,一半在舞蹈系,醉翁之意不言而喻。金泰亨一時受到同學驅使,在公關票單上簽了名。
其實他對舞蹈沒半點造詣,對女同學的腰線也沒什麼興趣,好看是好看,但也看不出什麼滋味。入場時票務不曉得出了什麼問題,同學們被打散,他一個人坐在前排,左右都沒認識的,幾乎要睡著。
下一支舞開始了,燈光緩緩轉紅。這是中場休息前最後一支舞,金泰亨正想著看完就要開溜,忽然被熟悉的音樂喚醒。
舞台前光啪一聲打亮主舞,台下竟小小一陣男女混雜的尖叫聲。金泰亨盯著那顆漸漸抬起的黑色腦袋,感覺全身血液都在沸騰。整整三年過去了,那個男孩子竟然沒有多少長高,像是從他記憶裡原封不動搬到台上,跳著占據他青春期所有午夜的那支舞。
「Caught in a lie/請找找過去純潔的我/實在無法從這謊言中解脫/拜託請將笑容還給我/Caught in a lie/請救出困在地獄中的我/實在無法從這痛苦中解脫/拜託拯救正在受罰的我」
《Lie》,主舞:朴智旻。金泰亨在中場休息時打開節目冊,指尖貼著紙張往下滑,第一次感受到命運的美妙之處。
「啊……慢一點、泰亨……泰亨啊……」
朴智旻在金泰亨腿上射了一次,撐起自己的力氣都沒有了,只有腰被撈起來釘在胯間,後入著又被操射。他實在太瘦,只有屁股還有些肉,金泰亨拿手包住一邊扯高,又鬆開,臀瓣微微紅著顫動。
他們一路從地上,做到牆邊,到拿來擺姿勢的沙發,朴智旻感覺胯骨都要被撞碎,後穴也被磨到發麻,滿臉眼淚和唾涎往下流,打溼脖子和前胸,僅剩的控制力都拿來吸吮身體裡的性器。快感疊得太高,撫摸前面已經給不了他太多,非得靠金泰亨狠狠往裡面操,像是要把那些未竟的夢全部射到他身體裡。
「智旻、智旻……」金泰亨從後面吻他的鬢角。「答應我好不好……」
朴智旻回頭去吻他,避而不答。他不要他們淪為某種業務關係,不要讓那些多餘的東西變成以後拿來分手的資本。朴智旻要留在金泰亨的畫裡,變成金泰亨精神世界的一部份,讓金泰亨日思夜想,然後進入他,射回他身體深處,他再跳出來,跳進金泰亨的畫裡,作一個死循環,就永遠不會搞丟。
高二那年,他終於蒐集到足夠多的證據,甚至存了打官司的錢,鼓起勇氣去警局報案。父母被警察一通電話叫來,母親看了他在畫室偷裝的針孔影片,幾近昏厥。朴智旻撐過一次又一次屈辱的自白,總算爭取到立案,因為罪證確鑿,甚至成功打贏了地方法院的官司。
對方繼續上訴,朴智旻跟著社工,千里迢迢到首都進高等法院,卻因為當初他是自願打黑工,沒有簽約,有謊報年齡與對方發生關係的嫌疑,被對方妻子反咬一口,指控他詐欺和通姦。
朴智旻從隔離室出來,婉拒了社工和父母的陪伴,只答應了不會關掉手機。他煎熬整個青春期,為了一點正義,上課動不動請假,舞也練得斷斷續續,花光了用血淚換來的錢,只換來對方被輕判兩年。
他跟首都不熟,也沒走遠,只是漫無目的的逛逛,無意間走到市府展廳。美展剛剛開幕,人來人往的,很多穿著制服的學生三三兩兩湊在一塊。他害怕大人,但對充滿同齡人的環境感到安心。一個老師領著一群小孩走在朴智旻前面,好像是國小生,還沒有他胸口高,吱吱喳喳的吵鬧。他不自覺露出一點點笑容。
朴智旻其實不懂畫,走馬看花看完國小和國中組,走到最裡面的高中組展廳。優選作畫裡的人,也許是男孩,留著短髮,白衣黑褲,在藍色的月光下凝固了舞姿,朴智旻看著,全身血液也跟著凝固。他想到自己在藝高考試前,跟父母大吵了一架,半夜奪門而出,才發現除了手機什麼都沒拿。
朴智旻走到離家不遠的公園,越走越感到後悔,雖然月光很亮,但四周過於安靜,只有風吹過樹葉的聲音,又不想直接回去,覺得那樣太掉面子,只好給自己找點事做,反正半夜練舞對他而言已經是家常便飯。
金泰亨,《四時》,「跟隨著深夜/你的歌聲/一步兩步/帶來紅色的晨光/黎明過後/那月亮睡去/曾跟我在一起那藍光/消失了」。朴智旻瀕臨極限的身心徹底崩潰,在那幅畫前大哭起來。就算只是可笑的映射也好,原來在某個人的歷史裡,他還是那個單純喜歡著跳舞,雖然有點煩惱,但乾乾淨淨的朴智旻。
他在得獎名單上查到金泰亨的學校,聯繫了也在那邊讀書的國中學弟,拿到金泰亨的社群帳號。金泰亨好像喜歡攝影,經常發些相片,偶爾也會發些普通高中生會有的煩惱。起初他只是想道個謝,卻不自覺掉進對方的精神世界,也漸漸意識到自己的魯莽。或許對方根本不是畫他,一定會感到堂皇吧?時間久了,朴智旻回到過去的生活,也逐漸打消打擾的念頭,只當一個沉默的小粉絲。
直到高三有一日,朴智旻練完舞,慣例打開手機,金泰亨的更新是一張信封的照片,上面印著他們藝術生最高學府的名字,底下文字只寫著:「哇」
有人回覆:「什麼啊?」
金泰亨:「保送kekeke」
他回過神來,才發現自己混在一群親友裡跟著發了一句「恭喜」,手忙腳亂要刪,金泰亨卻先一步回覆了「謝謝!」
朴智旻趴在冰冷的舞蹈室地板,反覆看那兩個字,渾身都發著燙。一把剪刀懸在他十五歲以後破爛的時間線,只差剪下。
他用連老師都難以置信的努力,補足了落下的練習,同樣是往上伸,他就伸得比別人更高,同樣是往下蹲,他就蹲得比別人更低,打破了長久以來大多由舞蹈科高三首席成為榜首的慣例,考進那所有金泰亨在的大學。
大一期末公演,他以班上女生想認識美院男同學為由,把手上的公關票全給了美院,還特地跟班代要來登記表,把金泰亨調到前排。為了把自己塞進十五歲穿的那套衣服,硬是掉了好幾公斤,甚至重新染黑頭髮。
音樂結束而掌聲響起的那一刻,他抬起頭,往事先記下的座位看去。剪刀闔上刀刃。他又潔白無暇了。
朴智旻躺在沙發上,被扛著一條腿頂弄,嗓子和後穴都發著熱,還要自己挺腰湊上去。金泰亨讓他枕在自己手心裡,拿指尖抹乾淨朴智旻源源不絕的眼淚。「智旻……我是故意的……」
朴智旻朝他很慢很慢的眨了眨眼睛。「美展送件的時候……」金泰亨俯下身吻他的睫毛。「我在共同創作者上寫了你的名字……所以才被院辦發現……」
「智旻不要再做會讓自己害怕的事……」金泰亨的眼淚掉到他臉上,跟他的融在一起。「即使只有一點點……也讓我幫幫你吧……」
他在院辦替系秘書整理資料時,無意間看見當初朴智旻應徵速寫課模特的履歷。他記得教授是說,朴智旻以前在外面的畫室做過模特,所以有經驗,否則很難得會錄取在校生。
金泰亨也是出於好奇,上網搜尋了畫室的名字,搜出來的卻是家鄉的新聞。朴智旻當初打贏了官司,雖然只是上了地方的小型報紙,沒有相片,名字也被抹去,只有姓氏和年齡,仍然一時為人所知。金泰亨看完,想到當初笑著跟他們打招呼的朴智旻,手腳都涼透了。
朴智旻被一下一下撞在前列腺,喉嚨像忽然通了風,哭得出氣多進氣少,又爽得幾乎暈眩,摟著金泰亨的脖子,渾身忽然一陣激烈發抖,生生被推上乾高潮。「泰亨、泰亨……」他前面射到空了,連著身體裡化膿的傷口,全部射得一乾二淨。「你射進來……射給我……」朴智旻抬起腿,交疊著扣在金泰亨背後,把他緊緊壓在自己身體裡。「讓我變成你的吧……」
那天午後,陽光斜斜的照進來,幢幢樹影在朴智旻身上搖晃。床單上有金泰亨的味道,他裹著,坐在窗邊吹風。他滿身水痕,金泰亨要給他擦,他不讓。
「智旻,」金泰亨輕輕擺好他的臉。「看我。」
展覽會最後一天,截止售票前四十分鐘,朴智旻終於看到了那幅畫。他穿得很多,高領毛衣掩住下巴和手腕,毛帽壓過劉海,鼻樑上架著圓框眼鏡,站在人群裡,沒人認得出。
畫裡的是他。當然是他,但又微妙的有些不同。他想這是金泰亨做的一些手腳。畫裡的他看上去小了一些,臉的上半部是暗的,嘴唇以下暴露在陽光裡,到肢幹時逐漸過曝,像攏著白紗只剩模糊的輪廓。昏暗的五官反而成為刻劃的重點,嘴唇有如剛舔過,還未完全閉上的收著舌尖,塗著一小塊白色的反光痕跡。
微微腫的眼皮壓著眼睛,不勾人也不笑。他以為在那種情況下,自己會看起來懶散一些,沒想過是這樣入神的表情。朴智旻看著,被自己注視的模樣燙到,不敢再看,專心閱讀解說牌。
金泰亨,《風景》,「那稍縱即逝的瞬間/每當從指尖流逝時/如此讓人惋惜讓人後悔/讓人期待那瞬間能再次出現/若收集那一片片月光/就能成為一整座光亮/請以和昨天相同的模樣/來與我相見」
朴智旻感覺全身被帶回那個炙熱的午後,熱度從身上所有被遮住的地方臊到臉頰和腳踝,才忽然意識到,打從一開始,那麼多人畫他的身體,只有金泰亨畫他的臉。
FIN.